【一】暗杀者Yuno篇
两年前因为一个奇怪脑洞,特别想当一个杀手。根据自己的梦想就写了一个长篇《杀手WKR》系列,结果因为一些原因正文鸽了。
这是后来随手写的番外之一233333
看到还挺有感触的,顺手修改了一点点。
感觉现在的我都不配给以前的我改文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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充满血腥与糜烂气息的黑暗中,我不停摸索,看不见,听不到,谁来救救我?
——引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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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Yuno,一名暗杀者。
效力于国际恐怖地下组织WKR,从属分队R组。
WKR的杀手,每完成一次委托,就要接受记忆清除,任务失败的杀手,便是死。
即便是被一手培养起来的杀人机器,组织为了保密,依然不会手软半分。
比起其他杀手或多或少的无奈,我心里却没有任何波动。
没有特殊原因,只因密医说我是弃婴,无父无母无家,从记事起被赋予的身份便是暗杀者Yuno。
就凭他口中的那个仅靠一把匕首,浑身是血的踩着同年所有同伴冰冷尸体的我,以绝对的优势站在了boss的身边。
既是亡命之徒,无信任,无选择,无苟活,无退路,无情感。没有秘密可言,更没有任何值得回忆的事情。
大概也是如此,从属的密医让我选择拥有留下记忆的权利。
记忆?呵。
除了一手把我培养出来的WKR,其他生命只有该死和不该死的区别。
无理由的接受委托,无条件的除掉目标。
记忆,是我最鄙弃的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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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失手了。”
当身体重重的摔在水泥地上的那一刻,伴随着一声闷响,浑身散架般的疼痛从各个感官不断袭来,隐约感受到额头涌出一股温热的液体流到了眼睛里,顺着眼角流到耳垂,再到冰冷的水泥地上,胸口闷的喘不过气,每次呼吸都扯着撕心裂肺的痛感,再无力挣扎,双眼呆滞的望着上方破旧的屋顶。
就这样结束吧……
脑子里拼凑着残缺的记忆碎片,每一片的源头都在努力勾勒出一个人的轮廓。
记忆里,她背对着我的身影,时而模糊,时而明亮。
记忆的最初,是她在街道咖啡厅的偏僻拐角处。刚做掉一个黑手党的头儿,好不容易摆脱追杀逃到那里,我深吸一口气,倚在墙边,平定激烈跑动后的心跳。抬眼看去,她就蹲在前面不远,正在用手中的火腿面包喂几只流浪猫。
[乖哦~]
她笑着揉了揉它们的脑袋,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是如此单纯快乐。
我直勾勾的看着,恍惚中,我看到一个襁褓中的婴儿,蜷缩在中年女人的怀抱睡的香甜,女人温柔的注视着孩子紧闭的双眼,微笑着抚摸着婴儿的小脑袋……
开什么玩笑?!
然后扔了她,让她自生自灭?
那天的我哑然失笑,摊开手掌,第一次,我颤抖着,酸涩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手上已经干涸的血迹。
………………
…………
……
记忆里第二次看见她,是在澄樱学院,我乔装成清洁工,在学生的嬉闹声中,一步步前往目标地点。不经意间透过旁边教室的玻璃窗看去,巧的是她就侧坐在画板前,羞涩的低头浅笑,然后抬起头,弯弯的眸子充满笑意望着眼前的人,两个调皮的酒窝也悄然爬到了粉嫩的脸颊上。
[你看,樱花开了~]
我听到了她的笑声,面前的画板上,静静躺着一张画,樱花树的花瓣随风飘落,树下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安静而美好。
多美的樱花……
那天,我潜入科研室,杀了化学教授,盗走了研究资料。离开的时候,路过那间教室,我撕下了那张画,画的背面写着“大一B班”还有她的名字。
………………
…………
……
第三次,是在冬天的某个公寓楼下,我作为一名流浪者,衣衫褴褛的坐在树下,看着空空的破碗,余光警惕的注意着周围三三两两的人。雪花稀稀落落的飘下,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下来。等待总归乏味无趣,我饿着肚子发着牢骚,烦躁的抓了抓头发,无聊的拿着半截树枝在雪地上随意画些什么。
“叮”我看着我的空碗里多出的一枚硬币,一双白皙的手温柔的替我扫去了落在头上的雪花,我抬起头,对上那抹熟悉的笑容,
[你在可怜我?]
[没有哦~]
她仔细打量着雪地上乱七八糟的图形,急促的吸了一下冻得发红的小鼻子,食指不停的点着自己微微嘟起的下唇。
[呀……你!]
我好笑的看着她孩子气的叉着腰点了一下我的额头,
[画我吧?]
她噗嗤一下笑了,皱着鼻子吐了一下舌头,耍赖似的提着蛮不讲理的要求。
我默不作声的瞥了一眼从她身后路过的目标人物,在那个满脸横肉的高官扫过来一道狐疑的目光下,认命的黑着脸在雪地上乱画了一通。
那天,我没注意她什么表情,我只知道我守在对面楼顶拿着狙击枪冻了一整夜,在第二天凌晨四点才一枪击毙了那个道貌岸然的“伪君子”。不断搓着早已冻僵的双脚,我暗骂了一声,仰面躺在楼顶上,望着不断飘落的雪花,死死的捏着那枚差点害死我的硬币。
这个冬天,真他妈的冷。
………………
…………
……
第四次,在一个名流舞会上,我很不幸的卷入了一场枪战,不过总算顺利解决掉了目标,我咬紧牙痛苦的捂着左肩,鲜血顺着我冰凉的手臂止不住的淌下,在对方保镖的里外围堵下,我踉踉跄跄的闯入了一个房间,依稀听着走廊由远及近杂乱的脚步声,我轻笑了一下。
呵,终日打雁,终被雁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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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这位女士,请问……诶……你?!]
我的心猛的一紧,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,对上一双充满担忧却因害怕而小心试探的眼睛。我突然觉得上天还是很眷顾我的,我决定赌一把。
事实证明,我赌对了,她强硬的把我按在浴缸里,出浴室换上浴衣,开门斥走了那些人,然后慌乱的取出一堆绷带和药品,手足无措的看着我用匕首划开左肩取出子弹。左臂袖子沾上的血块已经有些凝固,破破烂烂的衣袖又被不断溢出的血液浸湿,呈现更深一片血红紧紧贴着我的皮肤,鲜血顺着手指尖滴在地板上,殷红的血珠在白瓷地板上格外刺眼。
[看看看!看什么看!再看,我杀了你!]
我恶狠狠的瞪着她,手中死命握着的匕首在灯下闪着寒光,她身子轻颤了一下,呆呆的抬起头,用一种复杂的眼神回望着我,嘴唇动了动,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,然后又垂下了脑袋。
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绷带,草草的包扎了伤口。我撇过头,沉默不语。
那天凌晨两点半,她闭着眼睛蜷缩在床头,我靠在床尾坐在地板上。我轻手轻脚的挪到床边,看着她安静的睡颜,比了一个手枪的手势,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,从胸口的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放在了她的枕边。
那天凌晨三点,我听到警车离去的声音,直到外面再无声响,我拿出备好的绳子,从窗台一跃而下。
那天凌晨三点半,迎着惨淡的月光,我一个人在黑漆漆的街道孤独的走着。
那天凌晨四点,我静静地蹲在路边,任凭寒风无情的击打着我的头皮,我的左肩特别痛,痛的仿佛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,一股沉重的压抑感勒紧了我的脖子,让我感到窒息。
那天凌晨五点,我来到了海边,在清晨第一缕阳光出现之时,不顾裂开的伤口,我用力撕扯着领口,捶着跳动的心脏躺在沙滩上撕心裂肺的呐喊。
闭上眼睛,我惊恐的发现,属于我的世界充满了狰狞与凄冷,我的双手,是永远也洗不净的杀戮与肮脏。
那晚,在梦里,我站在悬崖边上,我看到深渊下被我杀掉的人争先恐后的爬上来,疯狂的撕扯着我的肉体,空洞的眼窝不停的渗血,扭曲的唇瓣不甘的咧开,森白的牙齿发着寒光,从喉咙中发出一阵阵低沉的怒吼。
[你是个杀手。]
……
[我是个杀手。]
[对的,我是杀手。听见了吧,我是杀手。]
寒风带着一股血腥味,吹乱了我的碎发,血迹溢出手臂,我狠狠地用匕首一遍遍划着自己的皮肉,我舔着刀刃残留的血迹。
下一次,别再让我遇见你了。
……
那天之后,
我从她的生命中销声匿迹,我也同样再也没有见过她。
………………
…………
……
直到几天前,我接到了委托,目标人物所在的地点是几天后自己女儿的生日宴。
那天我从接头人那里拿到密信,看着手中那份普普通通的死亡名单,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,随即消失。
那几天我做好了一切准备,但只有我自己明白,我的犹豫源于内心深处依然抱有的一丝侥幸。
昨天,我乔装成侍者混进了生日宴,当音乐响起的那一刻,随着一阵阵惊叹声,她穿着淡蓝色的纱裙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心。
栗色的长发乖巧的散在身后,脸上依然是那恰到好处的笑容,依然是那弯弯的眸子,依然是那调皮的酒窝。娇小瘦弱的她坐在钢琴前,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不停的跳跃。
我站在不远处,拿着酒杯的手不停颤抖,嘴唇凑近杯沿抿了一口鸡尾酒,浓醇而不失甘甜,却混合着所有的苦味在舌尖停留。
她的手指跳跃的节奏越来越快,我牙尖轻咬着透明的杯沿,我感觉到胸口闷的快要喘不过气。
一曲结束,收到礼物的她像小孩子一样扑到目标人物的怀里甜甜的喊着“爸爸”。
我将玻璃杯举过头顶,透过旋转的彩灯望着杯身倒映的那张脸,那张冷漠无情的脸,那张无数目标人临死前恐惧的那张脸,此刻无声的大笑着,充满血丝的双眼,一行泪水顺着眼角划下。
昨天,我把手中的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,众人听到声响回头,所谓的贵族名流,皆向我投来了厌恶的目光。
[胡闹!你第一次做事吗?]
在目标人物的呵斥声中,她愣了,歪着头看着我,她的目光由疑惑慢慢变得柔和,她的眼睛是那么的清澈,在灯光下隐隐泛着光亮。她咧开嘴角,一秒,那个熟悉的笑容再次定格在了我的视线中,我扬起头大笑,下一秒,从腰间瞬间掏出一把手枪。
——砰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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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早该明白,杀手没有侥幸。
从看到她喂流浪猫的那一刻,
从自作主张偷走她画的那一刻,
从我为她在雪地画画的那一刻,
一点一点偏离的人生轨迹,我的任务也在不停的走向失败。
从我错失了第一时间杀了目标的机会的那一刻,
[本不该浪费的时间。]
从我居然鬼使神差的保留着她硬币的那一刻,
[该死,我一定是疯了!]
从我中了圈套居然把命赌在她身上的那一刻,
[那个时候,我本应该死的……]
从我面对日出疯狂的呐喊那一刻,
[我在干什么?]
我就该意识到,
她不属于我的这条轨迹,却牵扯进来强行改变了结局注定的走向。
所有人的命运从那一刻都在偏离。
……
既然如此,欠下的这条命,让我亲手还给你。
杀手的游戏,只能我自己参与。
单纯如你,请务必离我远一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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随着枪响,目标人物旁边的酒瓶在众人眼中粉碎,酒渍刹那间溅到了周围人的身上,溅到了她的脸上。众人惊恐抱头不停尖叫。
[保镖呢!保镖!来人!!!有杀手!]
[该死!!人都去哪了!!!]
[先保护二小姐!!!!!!]
目标人物把她护在怀里,我看到臂弯下的她仅仅露着一双眼睛,看着我的方向,大概有茫然,有错愕,有失望,有悲伤。仅仅两秒的对视,我便看到了泛红的眼圈和止不住的泪水。
[她在那儿!!抓住她!!]
[别让她跑了!!!]
我翻出墙外,拼命的跑到拐角,钻进了早已等候好的车辆。
……
我不是R组唯一的杀手。
更不是WKR唯一的暗杀者。
只是本着私心,我的命是你救的,所以你的家人就不能死在我的手上。
以后你就可以把我当成一个没人性的杀手,让我滚出你的记忆,或者怕我,恨我,然后回到属于你自己的轨道。
而我,没有以后了。
……
[生日快乐。]
我对着空气喃喃的说着。手枪从脱力的手中滑落,枪柄上满是手心的汗水。
——嘀——
手机安静的躺在旁边的座椅上,信息提示声在沉闷的车厢中格外突兀。亮着的屏幕显示着一秒前组织发布的最新公告。
『公告』
『目标人物存活,R组暗杀者Yuno任务失败。』
屏幕的灯光渐渐暗了下去,我疲惫的靠着车窗,缓缓闭上了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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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失手了。”
我躺在水泥地上,身上的疼痛感不停的刺激着我的神经感官,密医再次重复了一遍。白炽灯下的他,镜片反射着冰冷刺眼的白光,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。
“boss可惜你的身手,给你一次机会。”
伴随着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,我左手摸着口袋里那张画,轻咳着闭上眼睛。
“那就恢复老样子。”
密医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,我听着高脚靴的后跟踏在水泥地上发出有规律的声响。
“有感情就会有私欲。”
“杀手一旦有了私心,就没有任何价值。”
“冷漠,疯狂,残忍,果断。很快,你的记忆就又回到了起点。”
突然的一个针状物毫不留情的扎进我的颈部血管,在一阵刺痛中药剂顺着血管注入我的体内,我的意识渐渐模糊......
我看到樱花树下,一个女孩子拿着树枝在地上乱画,另一个女孩子依偎着她的肩膀,乖乖的闭着眼睛,哼着歌,手不停的打着拍子。
[乖哦~]
[呀……你!]
[画我吧?]
[明明是个挺好看的人,为什么不笑呢?来~笑一个嘛~]
……
[我妈妈说,家人也好,恋人也好,和爱的人一起看樱花是很浪漫的事情。]
[如果,妈妈还在的话……]
……
[……你会杀了我吗?]
[我觉得,你肯定是不会杀我的。]
[至于为什么?呐……我猜的,你长了一张不会杀我的脸哈哈~]
……
[我觉得,我们还挺有缘的。]
[我可以冒昧的问一下你的名字吗?]
[算了,不想说的话……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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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.
...
所以杀手,最痛苦的就是拥有回忆。
猛的睁开双眼,右手握住手枪,一瞬间,冰凉的枪管抵住了我的太阳穴,密医下意识的伸手制止,可惜终究慢了一拍。
——砰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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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记忆并非完整的,但有你的记忆是完整的。
我不想再做杀手了,所以这一次我自己选择。
我选择记住你,然后带着有你存在的记忆,属于我的回忆一同死去。
唯一遗憾的就是,我很抱歉,我最终也不知道我的名字。
也好,这样我至少有样东西是干净的。
我有一个秘密,本来准备偷偷的告诉你。
其实任务失败的那天晚上,我睡的特别安稳。
梦里,风轻轻吹落了樱花的花瓣,
树下,我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拥抱着你。
……
“你看,樱花又开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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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完)
2018-4-0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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